無聊齋

*這篇文章是回應六月廿七日中時電子報刊登，年代新聞部經理陳秀鳳針對日前同版面由政大新聞系教授彭芸所寫的文章．請按下連結參閱原文．

小孩營養不良，面黃肌瘦。媽媽說：「誰叫他整天吃零食？正餐不好好吃營養怎麼會均衡？」

講得義正辭嚴是吧？問題是：誰給他這麼多零食？全家裡擺滿垃圾食品，小孩予取予求；正餐不用心燒甚至不燒，孩子餓了也沒飯吃，光靠零食充飢，最後自然發育不良。這是誰的錯？六月廿七日年代新聞部陳經理的文章「為什麼我們抄新聞」，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沒錯，台灣的新聞媒體生態並不正常，競爭也相當慘烈。但是新聞媒體亂象，媒體工作者不必負責，那該誰負責？左批學者右怪專家，上指老闆不專業下喻觀眾沒水準，這是負責任的心態嗎？

陳經理說：「為什麼『跑』不出有深度的新聞？我會告訴你，因為我們沒有肯『養』這種記者的電視媒體老闆，甚至沒有肯『看』這種新聞的足夠觀眾。」大哉斯言！原來記者沒墨水開口鬧笑話的現象，只炒八卦是非不管天下大事的風氣，都是要怪老闆不給好環境，外加觀眾水準差！明說自我期許暗裡推卸責任，這樣的新聞工作者，我們也不指望您能給我們什麼像樣的報導了。

媒體老闆或許重利益甚於理念，但是每位老闆都是強勢不可溝通的嗎？當一個（或一群）投資進入媒體市場，本身未必內行的主事者招兵買馬之時，多少都會聆聽高薪聘用甚至挖角的「資深新聞工作者」的意見吧？當競爭日趨激烈、面對轉型壓力之時，老闆們都是單向傳達些不合情理的要求，還是或多或少也會徵詢新聞主管的意見？經理大人，您在面對這種狀況時，是挺直腰桿還是卑躬屈膝？是極力分析爭取理念貫徹，還是揣摩上意，搶先以世俗諂媚來討好老闆順便推諉責任？

回到前面提過小孩吃零食的例子。台灣的觀眾真命苦！不管是老三台時代，還是現在三十台、三百台，永遠活在頻道不同節目一樣（爛）的宿命中，還要被學者專家金主從業員批水準低！所有人都在唸孩子瘦小，但誰曾經用心地把垃圾食品收乾淨，端出幾道色香味俱全，有營養的菜給沒有自主權的孩子？陳經理，若您從來沒試過製作有深度的新聞節目，何以斷言觀眾都不肯看？難道是您（以及其他同業的新聞部經理）自己水準欠恭維，因此推想別人也不會欣賞？

如果認為一定要隨波逐流才能生存，那不但是自欺欺人，也將造成自我沉淪。舉個例子：為什麼在主打八卦緋聞、強調奢華時尚、爭講黃色笑話為時尚的今日演藝界，還有個年紀不算輕，但卻從不開黃腔、不批評人，永遠笑容可掬、彬彬有禮，叫「林志玲」的會紅？這或多或少證明了一點：如果本身優質，就算不隨波逐流，也未必沒有前途。林志玲在爆紅前，在模特兒界也努力過多年；若她也以「環境惡質」為由隨波逐流，不堅持原則愛惜羽毛，也下海跟人比三圍、鬧緋聞的話，或許也會在影藝圈有所作為，但其形象與影響力，恐怕不能與今日相提並論。

待遇低、環境差、競爭激烈、老闆外行...這些不是新聞行業獨有，各行各業多少都有這樣的無奈。但是話又說回來，若已經身為獨當一面的主管，卻仍然拿這些當藉口，將不會換得多少同情。您不是剛出校園，急於謀職的青澀學子，而是台灣知名頻道的新聞部主帥。就算有現實壓力，難道您完全沒有辦法爭取到改善的空間嗎？老闆這麼不尊重您，下屬這麼不支持您嗎？還是您只想得過且過，低頭噤聲吃頭路？每位新聞人在對內都如此「對現實低頭」，我們還能指望出現力抗強權的記者編輯，為我們做出什麼撥亂反正的報導、振聾發聵的論述？

如果不是的話，請拿出您知識份子的良知與風骨，大膽地向自己負責、向觀眾負責。若是的話，則請您專心迎合老闆要求，繼續您那永遠不會受人尊敬的「新聞工作」，不要再大聲吐槽，對前輩恩師與全國觀眾，講些推卸責任、似是而非的廢話！